第072章 小老鼠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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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小老鼠們（下）
所有事都錯了, 天踩在腳下，地飄在頭上，她最該被罵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誇她, 這就是布蘭達的感受。
她第一次生出悔恨的情緒，不是怨恨母親是個人類, 也不是怨恨父親軟弱懶惰，她在悔恨自己的過錯。這和失敗不同, 她失敗過很多次，訓練時被魔鬼打敗, 被傑森打敗，在戰場上也沒人能當常勝將軍。失敗是暫時的, 不代表她真的錯了什麽。
可從當時看, 她統治哥譚地下世界的每一步都沒錯。布蘭達開始想，如果自己百分百留著魔鬼的血, 會不會把那兩只可憐的小老鼠認定為無所謂的沙子、必要的犧牲, 甚至是一場用來打發時間的悲劇。
她不應該悔恨的, 還有羞恥，尤其是小老鼠們被芭芭拉帶到她面前，米婭誇她把“比神奇女俠還厲害”地打倒了古德太太。
米婭和萊拉的母親兩年前去世了, 父親是個警察，獨自撫養兩個年幼的孩子後, 為了給孩子更好的條件接受了不該染指的賄賂。他只是普通警員, 但就算是普通警員也能在抓捕行動前給羅曼的地下賭場通風報信，幫助奧斯瓦德調換證物處的證據。
在賄賂司法系統和警察這方面布蘭達讓三個手下都花了不少心思, 小老鼠們的父親幫一次小忙的報酬就有三個月工資那麽多了。
布蘭達簽訂契約後, 在蝙蝠俠和戈登警官的廉潔清掃中這位“可憐”的父親被趕出了警察行業。他崩潰了，把孩子扔到游樂園後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槍自殺了。米婭歲數大一些, 預感到父親拋棄了她們，父親自從失業後一直有些嚇人。而小一點的萊拉顯然沒發現這一點，堅持認為是魔鬼引誘了她們。
現在兩個孩子被送到了韋恩集團旗下的福利機構，如果布蘭達心情好的話，肯定會嘲諷布魯斯說，“天真地承擔起了本應由哥譚市政府承擔的業務，又沒人誇你，都說這是你養私生子的地方。”
布蘭達什麽都沒說，她很少有這麽沈默的時候，沈默到連一點表情都沒有。不過在布魯斯眼裏，這倒是他見過的，布蘭達最真實的表情了。把布蘭達當成一個成年人的話就要和她計較基本的道德觀，成孩子的話，不管是身心還是她暴力的思維模式更不合適。布魯斯心裏她的定位是沒接收過正常教育的年輕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精神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健康。
這種沈默持續了兩三天，最開始迪克去找她談過，布蘭達拒絕溝通。要不是阿福偶爾還能跟她說幾句話，迪克和布魯斯都以為她在房間裏化成一灘散發著硫磺味的黑水了。
布魯斯從什麽角度看都不是個完美的導師，他不善表達感情，溫柔與他無緣。甚至考慮“我要不要對她溫柔一點”都讓布魯斯胃部緊縮，站在布蘭達房門前半天不知道要怎麽敲門。布蘭達是他經歷過的所有孩子裏最年長的一個，這家夥已經二十多歲了，具體年齡無處查詢，本人嘴裏沒個實話。年長意味著固執，布蘭達腦子裏有一套完整但令人頭疼的洛基，人指得是全人類。
“你幹什麽？”
在布魯斯敲門前，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布蘭達沒有動手，是揮手讓一陣陰風代勞的。自從布蘭達住進來後，韋恩莊園的溫度就低了一度，經常有陰風黑霧掠過床邊，老鼠和烏鴉也聚集起來。
布蘭達坐在正對房門的扶手椅上擦拭長劍，背後窗臺上還放著兩把匕首。
“你用魔法變出來的武器還用保養？”
“不用。”布蘭達彈了下劍柄，那把長劍立刻消失了，“只是讓我安心而已，就像人類會在半夜狂吃垃圾食品。”
“我是否可以假設你正在經歷……”
沒等布魯斯說完布蘭達就打斷了他的話，“什麽都沒有，帶上你的假設滾蛋吧。”
“我可以命令你的。”
布魯斯看著那雙藍眼睛，昏暗的房間裏布蘭達眼睛尤其明亮。他能感覺到直視自己雙眼只是布蘭達行為的慣性，並不意味著她現在依然鬥志昂揚。
“你大可一試。”
布蘭達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死心，就算她真的會在契約作用下自己都不想聽的心聲，在說出口之前她都要擺足架勢。
“不，這沒必要。我來是想告訴你，米婭和萊拉現在過得還行，她們不再想著逃出去了。韋恩集團承包了她們的學雜費和生活費，她們也不用分開被收養了，除非她們自己想去。”
“我不關心。”
“在地獄說實話會被判刑嗎？以後阿福再說我口是心非就讓他看看你。”
布魯斯覺得自己應該走了，布蘭達有自己的想法，他可做不了這家夥的心靈導師。他已經想把門關上了，最後還是忍不住走進了屋。
只看屋子就能看出阿福的偏愛了，這是韋恩莊園裏唯一床頭能擺薯片和可樂的屋子。布魯斯成年後甚至有在床頭櫃裏放成人用品的權力，也沒有床頭放零食的勇氣。
如果布蘭達是個小夥子，布魯斯現在就坐到他床上了。現在只能尷尬地站在那，比站在別人窗外時還尷尬。
“我猜讓她們無家可歸不是你的本意。”
“那是她們父親的錯，忍不住誘惑去接受賄賂，怎麽不像戈登警官一樣有骨氣呢？”
“因為戈登的女兒已經成年了，他背著房貸，妻子死後還要請保姆照顧女兒。”
“那他也不該拋下女兒去尋死。”
布魯斯嘆了口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堅強。”
這句話沒有嘲諷，布魯斯確實是這樣想的。所有人都能指責這個父親的軟弱，但其中大部分也不會覺得意外，因為人性如此。
收下賄賂能給女兒們更好的生活，布魯斯查過這位警員的履歷，還曾因保護群眾而負傷，只能說他的生命裏有太多比道德更總要的東西了。而在失去妻子，失去道德，失去收入後，他的選擇甚至不是罕見選項。
“是啊，做個魔鬼比人類更好。”
“那你呢？一半人類一半魔鬼。”
“除了被潑上聖水時，人類的一半就是我的累贅。”
“確實，沒有魔鬼會因為傷害別人而感到悔恨。”
“我沒有！”布蘭達提高了音量，“這和我沒關系，是他沒有把持住自己！”
“人性本就經不起試探。”布魯斯說，語氣出乎意料地溫和，他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能成功了，“引誘人類違背道德不是魔鬼的天職嗎，你現在怎麽一點成就感都沒有？難道是因為被人類……”
“對！我他媽被人類的臟血玷汙了！連我的腦子和靈魂一起！”
“怎麽就不能是人類的血被魔鬼的血玷汙……”
話沒說完布蘭達的刀就架到了布魯斯脖子上，她的話和刀刃一樣冰冷，就連說話時噴在布魯斯脖子上的吐息都像一陣秋風。
“你這種低賤的物種根本無法理解什麽叫秩序和永恒！”
布魯斯很清楚自己被遷怒了，布蘭達也許沒她說得那麽恨人類，她只是不喜歡現在正被道德審判的自我。
“為什麽你這麽在乎秩序？還有個問題，傑森也是人類。”
布蘭達先回答了簡單的那個，“傑森已經死了，靈魂不滅，他在地獄呆上幾百年就會變成煉獄生物。我喜歡魔鬼，他最好也給我變成魔鬼，變成狼人的話我就把他的狼皮扒了換上魔鬼皮。”
這太怪了，布魯斯不知道自己應該為布蘭達對傑森的執著開心還是難過。不過在布蘭達沒註意時，她確實走漏風聲承認了她“不討厭傑森”。
“如果人類和魔鬼們一樣聽話，他就不會收受賄賂。而且就算他自殺，女兒們也不會被送到□□派養狗的福利院，我們魔鬼的統治可是黑白分明的。”
“所以說你的確會為靈魂墮落和良善受苦感到惋惜？”
“墮落是必然，受苦才是命運。”這句話每個魔鬼都知道，或者說是這麽相信的，後半句是像人們控訴神的無情——這就是神給人類的安排，你們的原罪，撒旦可不會這麽對你們。
布蘭達下意識說出這句話，反應快到她都意識到自己的確接受過關於人類和神上帝的仇恨教育了。
布魯斯沒有多糾結這個問題，布蘭達是不會憑兩句話就轉性的。其實他一直很好奇一點——“你為什麽這麽在意秩序？我見過克勞利，他看起來是混亂和散漫的代名詞，跟你完全不同。”
“那是當然！”布蘭達搶先說，辱罵克勞利是她最喜歡的話題之一了，“他跟父王一樣都是不合格的魔鬼，他都已經被地獄開除了。去年撒旦降臨時他居然把撒旦堵回去了，差一點我們就能開啟末日和天使們殺個痛快了！”
布魯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看來他的情報網還不夠豐富。說不定可以讓克勞利當他的線人，那個魔鬼看起來可以被金錢打動。
“他能打敗撒旦？”
“不能，只是他的奇淫巧技和一點運氣罷了。父王被人類迷了眼，他更過分，他跟天使搞在一起。要不是父王幫忙掩蓋，他和天使勾結的小動作幾百年前就被地獄發現了。這個卑鄙無恥的叛徒，幸虧躲過了末日，要不我一定狠狠把他家天使的腦袋砍下來！”
克勞利聽起來可真是個好人啊，布魯斯這麽想著，把話題回到“秩序”上。
“你對秩序的迷戀都快值得放到哥譚大學心理系當分析樣本了，他怎麽就看起來這麽正常？難道你們是不同品種的魔鬼嗎？”
“不，魔鬼都應像我一樣。因為秩序是一切的最優解，只要大家各安其職，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
布蘭達沒有多說，她喜歡秩序是因為秩序能帶來安全感。那麽多可怕的魔鬼，沒錯，當她剛會走路，剛知道那些地獄語的意義，除了安度西亞斯外所有地獄生物都在嘲笑她辱罵她，認為她是不夠格少主，或者和廢物公爵絕配時……
這是不對的，她不是少主嗎，這些玩意怎麽都不講規矩？如果一切按秩序進行，如果安度西亞斯像個普通的魔鬼一樣用暴力掌控自己的領土。
沒有秩序的話，她可以帶來秩序她做到了，準確講是在地獄時正在一點點做到。
而人間就……
她曾經覺得自己做到了，但看到犯罪的末端如此覆雜地蔓延到這個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到。
“想去訓練一會兒嗎？”
終於，布魯斯說了點布蘭達愛聽的話，她伸手拿到窗臺的匕首。
“我要和迪克對練，你的話太無聊了，我不能傷害你。”
“你也不能傷害迪克！”
“拜托了……我承認我心情不好，得了人類病可以了嗎？找個人讓我好好打一架，我保證迪克只會留下一點點，一點點的小傷疤，而且這都是你訓練不到位的結果。”
布魯斯嘆了口氣，盡管迪克私自帶布蘭達去處理古德太太太過莽撞，但絕不至於付出幾根肋骨。他太了解布蘭達了“一點點的小傷疤”放到迪克身上差不多就是肋骨，迪克可沒有契約保護。
“我來做你的對手。”
……
聽說布魯斯在和布蘭達對練，絲毫意識不到自己剛逃過一劫的迪克饒有興味地坐在旁邊圍觀，大口吃著阿福做的牛肉三明治，時不時嘬一口香草味奶昔。
很少有人能頂著布魯斯的拳腳還不落下風，除了布蘭達外，迪克見過的人類就只有喪鐘和貝恩了。布魯斯絕對逼出了布蘭達的潛力，這還是迪克第一次知道布蘭達能突然變成黑霧躲避攻擊。
他們因為契約而不能傷害對方，所以采用了分數制，身上別著代表分數的感應器，打到感應器就計分，先到十分的輸掉比試。
現在的比分是一比二，布蘭達第二次被布魯斯打到後就開始借黑霧形態躲避了。這基本就是犯規，不過迪克更想看布魯斯輸掉比賽，他和阿福開了賭局，他賭布蘭達贏。
“人總要有期望的對吧？”
迪克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站起身來，抽出了自己別在大腿上的短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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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都錯了, 天踩在腳下，地飄在頭上，她最該被罵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誇她, 這就是布蘭達的感受。
她第一次生出悔恨的情緒，不是怨恨母親是個人類, 也不是怨恨父親軟弱懶惰，她在悔恨自己的過錯。這和失敗不同, 她失敗過很多次，訓練時被魔鬼打敗, 被傑森打敗，在戰場上也沒人能當常勝將軍。失敗是暫時的, 不代表她真的錯了什麽。
可從當時看, 她統治哥譚地下世界的每一步都沒錯。布蘭達開始想，如果自己百分百留著魔鬼的血, 會不會把那兩只可憐的小老鼠認定為無所謂的沙子、必要的犧牲, 甚至是一場用來打發時間的悲劇。
她不應該悔恨的, 還有羞恥，尤其是小老鼠們被芭芭拉帶到她面前，米婭誇她把“比神奇女俠還厲害”地打倒了古德太太。
米婭和萊拉的母親兩年前去世了, 父親是個警察，獨自撫養兩個年幼的孩子後, 為了給孩子更好的條件接受了不該染指的賄賂。他只是普通警員, 但就算是普通警員也能在抓捕行動前給羅曼的地下賭場通風報信，幫助奧斯瓦德調換證物處的證據。
在賄賂司法系統和警察這方面布蘭達讓三個手下都花了不少心思, 小老鼠們的父親幫一次小忙的報酬就有三個月工資那麽多了。
布蘭達簽訂契約後, 在蝙蝠俠和戈登警官的廉潔清掃中這位“可憐”的父親被趕出了警察行業。他崩潰了，把孩子扔到游樂園後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槍自殺了。米婭歲數大一些, 預感到父親拋棄了她們，父親自從失業後一直有些嚇人。而小一點的萊拉顯然沒發現這一點，堅持認為是魔鬼引誘了她們。
現在兩個孩子被送到了韋恩集團旗下的福利機構，如果布蘭達心情好的話，肯定會嘲諷布魯斯說，“天真地承擔起了本應由哥譚市政府承擔的業務，又沒人誇你，都說這是你養私生子的地方。”
布蘭達什麽都沒說，她很少有這麽沈默的時候，沈默到連一點表情都沒有。不過在布魯斯眼裏，這倒是他見過的，布蘭達最真實的表情了。把布蘭達當成一個成年人的話就要和她計較基本的道德觀，成孩子的話，不管是身心還是她暴力的思維模式更不合適。布魯斯心裏她的定位是沒接收過正常教育的年輕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精神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健康。
這種沈默持續了兩三天，最開始迪克去找她談過，布蘭達拒絕溝通。要不是阿福偶爾還能跟她說幾句話，迪克和布魯斯都以為她在房間裏化成一灘散發著硫磺味的黑水了。
布魯斯從什麽角度看都不是個完美的導師，他不善表達感情，溫柔與他無緣。甚至考慮“我要不要對她溫柔一點”都讓布魯斯胃部緊縮，站在布蘭達房門前半天不知道要怎麽敲門。布蘭達是他經歷過的所有孩子裏最年長的一個，這家夥已經二十多歲了，具體年齡無處查詢，本人嘴裏沒個實話。年長意味著固執，布蘭達腦子裏有一套完整但令人頭疼的洛基，人指得是全人類。
“你幹什麽？”
在布魯斯敲門前，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布蘭達沒有動手，是揮手讓一陣陰風代勞的。自從布蘭達住進來後，韋恩莊園的溫度就低了一度，經常有陰風黑霧掠過床邊，老鼠和烏鴉也聚集起來。
布蘭達坐在正對房門的扶手椅上擦拭長劍，背後窗臺上還放著兩把匕首。
“你用魔法變出來的武器還用保養？”
“不用。”布蘭達彈了下劍柄，那把長劍立刻消失了，“只是讓我安心而已，就像人類會在半夜狂吃垃圾食品。”
“我是否可以假設你正在經歷……”
沒等布魯斯說完布蘭達就打斷了他的話，“什麽都沒有，帶上你的假設滾蛋吧。”
“我可以命令你的。”
布魯斯看著那雙藍眼睛，昏暗的房間裏布蘭達眼睛尤其明亮。他能感覺到直視自己雙眼只是布蘭達行為的慣性，並不意味著她現在依然鬥志昂揚。
“你大可一試。”
布蘭達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死心，就算她真的會在契約作用下自己都不想聽的心聲，在說出口之前她都要擺足架勢。
“不，這沒必要。我來是想告訴你，米婭和萊拉現在過得還行，她們不再想著逃出去了。韋恩集團承包了她們的學雜費和生活費，她們也不用分開被收養了，除非她們自己想去。”
“我不關心。”
“在地獄說實話會被判刑嗎？以後阿福再說我口是心非就讓他看看你。”
布魯斯覺得自己應該走了，布蘭達有自己的想法，他可做不了這家夥的心靈導師。他已經想把門關上了，最後還是忍不住走進了屋。
只看屋子就能看出阿福的偏愛了，這是韋恩莊園裏唯一床頭能擺薯片和可樂的屋子。布魯斯成年後甚至有在床頭櫃裏放成人用品的權力，也沒有床頭放零食的勇氣。
如果布蘭達是個小夥子，布魯斯現在就坐到他床上了。現在只能尷尬地站在那，比站在別人窗外時還尷尬。
“我猜讓她們無家可歸不是你的本意。”
“那是她們父親的錯，忍不住誘惑去接受賄賂，怎麽不像戈登警官一樣有骨氣呢？”
“因為戈登的女兒已經成年了，他背著房貸，妻子死後還要請保姆照顧女兒。”
“那他也不該拋下女兒去尋死。”
布魯斯嘆了口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堅強。”
這句話沒有嘲諷，布魯斯確實是這樣想的。所有人都能指責這個父親的軟弱，但其中大部分也不會覺得意外，因為人性如此。
收下賄賂能給女兒們更好的生活，布魯斯查過這位警員的履歷，還曾因保護群眾而負傷，只能說他的生命裏有太多比道德更總要的東西了。而在失去妻子，失去道德，失去收入後，他的選擇甚至不是罕見選項。
“是啊，做個魔鬼比人類更好。”
“那你呢？一半人類一半魔鬼。”
“除了被潑上聖水時，人類的一半就是我的累贅。”
“確實，沒有魔鬼會因為傷害別人而感到悔恨。”
“我沒有！”布蘭達提高了音量，“這和我沒關系，是他沒有把持住自己！”
“人性本就經不起試探。”布魯斯說，語氣出乎意料地溫和，他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能成功了，“引誘人類違背道德不是魔鬼的天職嗎，你現在怎麽一點成就感都沒有？難道是因為被人類……”
“對！我他媽被人類的臟血玷汙了！連我的腦子和靈魂一起！”
“怎麽就不能是人類的血被魔鬼的血玷汙……”
話沒說完布蘭達的刀就架到了布魯斯脖子上，她的話和刀刃一樣冰冷，就連說話時噴在布魯斯脖子上的吐息都像一陣秋風。
“你這種低賤的物種根本無法理解什麽叫秩序和永恒！”
布魯斯很清楚自己被遷怒了，布蘭達也許沒她說得那麽恨人類，她只是不喜歡現在正被道德審判的自我。
“為什麽你這麽在乎秩序？還有個問題，傑森也是人類。”
布蘭達先回答了簡單的那個，“傑森已經死了，靈魂不滅，他在地獄呆上幾百年就會變成煉獄生物。我喜歡魔鬼，他最好也給我變成魔鬼，變成狼人的話我就把他的狼皮扒了換上魔鬼皮。”
這太怪了，布魯斯不知道自己應該為布蘭達對傑森的執著開心還是難過。不過在布蘭達沒註意時，她確實走漏風聲承認了她“不討厭傑森”。
“如果人類和魔鬼們一樣聽話，他就不會收受賄賂。而且就算他自殺，女兒們也不會被送到□□派養狗的福利院，我們魔鬼的統治可是黑白分明的。”
“所以說你的確會為靈魂墮落和良善受苦感到惋惜？”
“墮落是必然，受苦才是命運。”這句話每個魔鬼都知道，或者說是這麽相信的，後半句是像人們控訴神的無情——這就是神給人類的安排，你們的原罪，撒旦可不會這麽對你們。
布蘭達下意識說出這句話，反應快到她都意識到自己的確接受過關於人類和神上帝的仇恨教育了。
布魯斯沒有多糾結這個問題，布蘭達是不會憑兩句話就轉性的。其實他一直很好奇一點——“你為什麽這麽在意秩序？我見過克勞利，他看起來是混亂和散漫的代名詞，跟你完全不同。”
“那是當然！”布蘭達搶先說，辱罵克勞利是她最喜歡的話題之一了，“他跟父王一樣都是不合格的魔鬼，他都已經被地獄開除了。去年撒旦降臨時他居然把撒旦堵回去了，差一點我們就能開啟末日和天使們殺個痛快了！”
布魯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看來他的情報網還不夠豐富。說不定可以讓克勞利當他的線人，那個魔鬼看起來可以被金錢打動。
“他能打敗撒旦？”
“不能，只是他的奇淫巧技和一點運氣罷了。父王被人類迷了眼，他更過分，他跟天使搞在一起。要不是父王幫忙掩蓋，他和天使勾結的小動作幾百年前就被地獄發現了。這個卑鄙無恥的叛徒，幸虧躲過了末日，要不我一定狠狠把他家天使的腦袋砍下來！”
克勞利聽起來可真是個好人啊，布魯斯這麽想著，把話題回到“秩序”上。
“你對秩序的迷戀都快值得放到哥譚大學心理系當分析樣本了，他怎麽就看起來這麽正常？難道你們是不同品種的魔鬼嗎？”
“不，魔鬼都應像我一樣。因為秩序是一切的最優解，只要大家各安其職，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
布蘭達沒有多說，她喜歡秩序是因為秩序能帶來安全感。那麽多可怕的魔鬼，沒錯，當她剛會走路，剛知道那些地獄語的意義，除了安度西亞斯外所有地獄生物都在嘲笑她辱罵她，認為她是不夠格少主，或者和廢物公爵絕配時……
這是不對的，她不是少主嗎，這些玩意怎麽都不講規矩？如果一切按秩序進行，如果安度西亞斯像個普通的魔鬼一樣用暴力掌控自己的領土。
沒有秩序的話，她可以帶來秩序她做到了，準確講是在地獄時正在一點點做到。
而人間就……
她曾經覺得自己做到了，但看到犯罪的末端如此覆雜地蔓延到這個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到。
“想去訓練一會兒嗎？”
終於，布魯斯說了點布蘭達愛聽的話，她伸手拿到窗臺的匕首。
“我要和迪克對練，你的話太無聊了，我不能傷害你。”
“你也不能傷害迪克！”
“拜托了……我承認我心情不好，得了人類病可以了嗎？找個人讓我好好打一架，我保證迪克只會留下一點點，一點點的小傷疤，而且這都是你訓練不到位的結果。”
布魯斯嘆了口氣，盡管迪克私自帶布蘭達去處理古德太太太過莽撞，但絕不至於付出幾根肋骨。他太了解布蘭達了“一點點的小傷疤”放到迪克身上差不多就是肋骨，迪克可沒有契約保護。
“我來做你的對手。”
……
聽說布魯斯在和布蘭達對練，絲毫意識不到自己剛逃過一劫的迪克饒有興味地坐在旁邊圍觀，大口吃著阿福做的牛肉三明治，時不時嘬一口香草味奶昔。
很少有人能頂著布魯斯的拳腳還不落下風，除了布蘭達外，迪克見過的人類就只有喪鐘和貝恩了。布魯斯絕對逼出了布蘭達的潛力，這還是迪克第一次知道布蘭達能突然變成黑霧躲避攻擊。
他們因為契約而不能傷害對方，所以采用了分數制，身上別著代表分數的感應器，打到感應器就計分，先到十分的輸掉比試。
現在的比分是一比二，布蘭達第二次被布魯斯打到後就開始借黑霧形態躲避了。這基本就是犯規，不過迪克更想看布魯斯輸掉比賽，他和阿福開了賭局，他賭布蘭達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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